《第七章》
文/闪灵
他只是割伤了一点点小口子而且，可是现在，那一滴滴的血滴，却已经连成了一条血线，笔直地、疯狂地向地上落去！
“你对你自己做了什么啊！你割了自己的大动脉么！”简随风狂叫。
“我没有！”车璐阳怒叫，“我又不想自杀！”
就在两人叫喊的这一会儿，车璐阳手上的鲜血已经又以惊人的速度流了一大滩，在那手电的强光下，两个人可以清楚看到，那血线直直如一道箭，就像是地面有什么在拼命地吸着一样。
那些血在地上越来越多，就像是有生命一般，竟然蜿蜒着向着一个方向集中流去，一串串，奔流而迫不及待。
两个人心里同时一动，竟然都有种预感，那些欢快的血液……是要流向那里吗？车璐阳父母的鲜血所在的地方？
果然！那涓涓的一小股血流绕过障碍物，流经那些灰尘遍布的地面，终于准确无误地流向了先前那些巨大的血迹，然后才慢慢停了下来。
简随风默默地看着，那小股新鲜血液和十几年前的陈腐血渍融在一处，忽然感到了莫名的心酸。
那就好像是过了很多年后，天人两隔的父母和孩子，再通过血脉拥抱在了一起一样。
可是，也就在这时候，变故也陡然发生！
那地上大滩大滩的血迹，在光亮的照射下，忽然好像改变了颜色。从深褐色，变成了紫红，然后在两人惊讶的注视中，缓缓流动着，变成了鲜艳欲滴的艳红！
好像真的活了过来，又好像刚刚得到了足以令它们觉醒的力量。一股蓬勃的、令人惊心的能量在升腾，在盘旋，虽然是无形的，但是车璐阳和简随风却都能感觉到，那种恐怖能量的不断膨胀。
就好像一个不断吹大的气球，你不知道它何时爆炸，但是你知道一定会在某个时刻到来。
忽然地，简随风敏锐地感到了那团狂暴的血液中的能量有那么一刻的停滞。忽如其来的危险感觉笼罩住了他，他一把抓住了车璐阳。
“退”字在他舌尖打了个转，就看到车璐阳痴痴的、有如被什么蛊惑住了一样，伸出了手，点向了那不断躁动的血色能量团。
一滴鲜血滴下，缓慢地仿似电影中的慢镜头，却在落到那团旧时血团中的一刻，像是一根小小火柴扔进了滔天原油之海！
简随风只来得及死死拉住了车璐阳，就被扑面而来的剧烈血光全部笼罩住，暴烈的能量浪潮和漫天的血红充斥了整个眼帘。
……浑身就像被什么拼命撕扯着，眼前深深浅浅的血色不断变换，两个人都觉得像是掉进了一个长长的时间甬道，在里面辗转沉浮，虽然有视力，却看不到稳定的图像，虽然五感都没有被剥夺，可是却无法捕捉到任何有效的信息。
假如瑟在就好了……这种海量到常人无法承受的信息量，只有那种怪物才能全部接受并且分析吧！两个人不约而同在心里浮起这样的念头。
这种如同身处在荒芜时空中的感觉中，没人能判断时间，似乎过了很久，也或许只过了很短的时间，两个人只觉得浑身的骨骼都要被生生扯碎一样，终于落到了实地上。
……
满地疮痍，植物却葱郁。
极目望去，整个视野开阔而寂寥。远处灰色墙壁外观的工厂寂静无声，没有任何烟囱冒出显示生产的烟雾，近处的道路也完全空无一人，看不见车辆和行人。
天空是灰色的，和四周灰突突的残破建筑以及沥青马路连成一体，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末世幻境中。
可是即使是灰蒙蒙一片的阴沉，现在也天光微亮，正是白天。
他们刚刚还身在漆黑长夜中的镰仓市郊的小昭和寺中，现在却已经到了陌生的某个地方的白天？
到底这里是幻境，还是现实？
他们是通过时空裂隙到了另一个封闭空间，还是穿越到了正常世界呢？
车璐阳和简随风并肩而立，一起打量着四周，已经经历过那么多奇诡得不可思议的事，此刻就算发生什么，也基本上波澜不惊了。
简随风第一时间看向车璐阳的手，忽然“咦”了一声。
本来担心那种汹涌的血流一直止，可是现在，车璐阳的手指上的伤口却明显愈合不少，只留下了泛白的微微外翻的伤口。
“受伤时间约在三天前，这种程度的伤口愈合。”车璐阳淡淡道。
简随风一愣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以我法医的专业角度看，我手上的伤口应该是发生在三天前，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程度的肌肉外翻，但是血迹已经干涸，并且伤口内圈收敛。”
简随风终于眼神一亮：“我明白了！我们刚刚经过的时空裂隙的时间位移并不大，可以通过你对伤口的判断出来，大概是错位了三天？”
车璐阳点点头。
“你确定？会不会判断有误差？”简随风有点不太放心。
车璐阳把脸一沉：“你杀了一个人之后，会不会判断不出来那个人死没死透？”
“当然不会！那可是我的职业。”
车璐阳冷冷一笑：“看人的伤口，判断死亡和伤口发生的时间，这也是我的职业。”
简随风不说话了，沉吟着。时间没有穿越回过去，否则车璐阳手上应该没有伤口。那么基本可以判断，这里是三天后的某个空间。
脚下是好像会绵延到天尽头的沥青马路，乌黑，压抑。路边的野草足足都一人多高，看上去比小昭和寺外的还要高和茁壮，而不远处的房屋看上去是一排排的厂房，却明显有着废弃后的荒凉。
“这是日本境内。”简随风的视力极好，望到了远方一处小小的厂房标识，上面的日文隐约在目。
“这里很不对啊，应该是幻境吧。”车璐阳紧皱眉头，现实中，哪里会有这种像是空城般的地方，一丝人烟都没有。
而且……这疯狂生长的野草，看上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，和小昭和寺外一样，有种暗暗叫人惊心、不愿意去招惹的魔性。这绝不是正常的植物生长环境，而且，似乎也被人类所彻底抛弃了。
四周太大了，目力所及之处，到处全是这种末世般的荒芜，假如这是幻境，那么到底要走到哪里才是尽头？
简随风低身下去，仔细观察着路面，而车璐阳却走到了路边，找到了一处水洼。
那水洼里的水带着同样的灰黑，看着就觉得完全不想触碰，也并不像是雨水的积存。车璐阳小心翼翼地从衣服最里面抽出一个雪茄盒一样的金属盒，轻轻弹开，露出了里面整整一排装着各色溶液的试管。
还好，经过刚刚那样突兀而能量狂暴的时空裂隙，这东西竟然没有损坏。
他小心地抽出一根完全赶紧的透明试管，用滴管从水洼里取了小半管液体放进去。然后，又选出了几管颜色各异的溶液，分别倾倒了进去。
他凝目仔细地观察着试管中的反应，有的在缓缓沉淀，有的产生了淡蓝色结晶，而其中有一管，里面则剧烈地开始沸腾！
“发现什么了？”简随风走了过来，望着那管沸腾的溶液，夸张地往后一退，“你搞什么，别自己把自己炸成伤残好吧？”
车璐阳冷冷瞪了他一眼，随手把那几管溶液倒在了路边，“刺啦”一声，有的地方迅速冒出了一道青烟，难闻的化学气味刺鼻地散开。
“这水里含有好几种核素，大概是铯-137、锶-90，还有铯-134。”他道。
简随风瞪大了眼睛：“你你——你说啥？什么137和90的？”
“放射性元素，这里的水质，被严重核污染过。”车璐阳淡然道，“别问我怎么检测出来的，就好像我不会问你怎么能在几秒之内杀掉好几个人。”
简随风瞪着他，点点头：“OK，我信你。我也有一点发现，马路上的确很久没人走过了，甚至没有车轮胎痕迹，但是从一段路况看，似乎在短时间内，曾经发生过大量的、集中式碾压。”
车璐阳微微皱眉：“那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集中撤退。大量的人，有步行，有开车，都是向着同一个方向。”
简随风用手指了指道路的一个方向：“他们在往那边跑。”
车璐阳点点头，自然地转向相反方：“那我们该往这边去。”
简随风毫无异议，两个人一起抬脚，向着远处的那些奇怪厂房走去。那些水泥外墙的建筑，那些隐约的层层叠叠的密集堡垒，散发着奇怪的诡异感，像是现代的产物，但是有有着中世纪的保守和坚固。
那是什么地方？
那些厂房越来越近，他们身边除了野草，还有无数形状奇怪的树木也开始跃进眼帘。
“你跟在我后面，注意别受伤流血。”简随风忽然低声道，看着这些长得异常狰狞和古怪的植物，他忽然想起了那小昭和寺外那些嗜血的草叶。
那只是一小片而已，他们尚且对付得过来，可是这里的疯狂植物简直漫山遍野，万一真的和那种野草有同样的特性，那就不是轻易脱身的事了。
四周很静，只有掠过原野的风吹动野草和树叶的沙沙声。而就在这片越来越大的沙沙声中，忽然，简随风猛然转身，身体就像猎豹一样，猛地蹿了出去！
车璐阳反应自然和他完全无法相比，等到他愕然回头时，看到的已经是简随风手中舞动着寒光闪闪的短刀，和一只凶悍的动物缠斗在一起的情形。
……那是什么东西！大小和一只成年的大猫相似，可是那灰色的毛皮，那肥硕的身子，那嘴唇上的胡须，还有豆子一样的小黑眼睛！
老鼠？！样子和老鼠完全一致，就是体型上简直长大了十几倍。这一瞬间，车璐阳简直无比相信，他们这是进入了某种幻境，才会出现这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变异生物。
那巨大老鼠的牙齿龇牙咧嘴地露了出来，闪着寒光，和简随风手中的匕首一样交相辉映，彼此竟然分不出谁更锋利。
简随风肩膀急缩，闪过了那巨大老鼠的凌厉一抓，反脚闪电般一踢，正中老鼠下颌，老鼠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“吱吱”惨叫，一道血从它头上飚射而出。
可这近乎致命的一击，不仅没有击退那怪物，却更急激发了它的凶性。它足足有小乒乓球大小的暗绿色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光，就这样带着大半个残破的鼠头，“吱吱”厉叫着，整个身子像一个小炮弹，向着简随风扑来！
简随风目光森然，一个畜生，还发狠了它！足尖在地上一点，身子已经轻飘飘地闪过了这畜生的扑击，再一反手，短刀已经精准无比地带起一簇血花，割断了那只硕大巨鼠的脖子！
巨鼠惨叫声戛然而止，肥大的身子噗通飞起老远，鼠头正落在车璐阳身边，而大半个残破的身体落到了几米之外的草地里。
刚一得手，简随风并没有半点得意，神色却异常凝重起来。他侧着耳朵，准确地转向了那半个鼠尸落下去的方向，沉默聆听。
依旧是一片沙沙声，可是却又好像和刚才有一点不同。
车璐阳嫌弃地拿树枝把鼠头扒拉到面前，看了一眼，没错，就是老鼠，看上去足足有十来斤，鼠须长达好几厘米，又粗又壮，泛着令人恶心的油光。
“怎么变异成这个鬼样子，我得带点血样和鼠肉标本回去，研究研究。”他低着头，正准备拿手术刀割肉，耳边就听到简随风一声爆喝。
“快走！”
他愕然抬头，终于也发现了不对，这耳边充斥的沙沙声已经不是风声，不是草叶和树枝的摩擦声，而是啮齿类动物磨牙的声音！
不是几只，那是一大群动物的磨牙声，或者说，它们正在撕咬着什么。
路边的草丛和棕褐色树干的灌木丛林背后，一双双闪着绿光的眼睛冷冷地出现，一只接一只，一群接一群，竟然是无数肥大如猫的老鼠！
小心翼翼地向着两个人包围过来，这些如潮水般的老鼠竟似有一些智商，并不是毫无章法。
简随风轻叹一声，没有再拉着车璐阳逃跑，这种变异老鼠的速度远超人类的奔跑速度，就算他有办法逃脱，车璐阳这种病秧子也绝计逃脱不掉。
低头解开腰间鼓鼓囊囊的随身小型战术背包，他的手中已经赫然翻出了几件零散的部件，三两下，一把奇形怪状的微型冲锋枪已经赫然出现在手中。
“枪里有几发子弹啊，能打死这么多东西？别硬撑了，你快点走好不好？”车璐阳不耐烦地从怀里掏出一管东西，开始低头摆弄。
“走个毛啊走，说得好像能跑出去多少公里似得。”简随风猛地抓着他，就近跑到几步之外的一株大树下，和他背靠背，“你先往上爬！”
车璐阳并不客气，蹭蹭地就扒着树干往上爬去，那树木和四周的草木一样，长得异常茁壮，在这公路边孤独地立着，足足有两三人合抱那么粗。
还没等他爬到一半，忽然，那群逼近的巨鼠群已经齐声嘶叫着，狂躁地齐齐蹿了过来！
最快的几只，已经分成四面八方的几股，闪电般扑向了半空中的车璐阳，而更多的大部队，则是纷纷涌向了下面的简随风。
简随风身子轻轻一纵，从地面拔起了几十公分，正好挡在了车璐阳的下面，手中的异形冲锋枪已经喷射出了一束耀眼的散射光束！
不是子弹，是光！近似淡蓝色，一收一放间，间或呈现出幽蓝，那光就像是死神的光之镰刀，光束到达处，一蓬蓬血雨就蓦然激射开来，那飞在半空的五六只硕鼠“嗷吱”几声惨叫，已经被这灼热的光束切割成拦腰几段！
“可以啊，比乙炔切割枪还牛。”车璐阳赞叹。
简随风丝毫不停，那柄怪异的特制微型冲锋枪幽蓝火舌不断吞吐，团团射向了靠得最近的一圈巨鼠包围圈。
“乙炔切割枪得带氧气瓶呢，这个可不用。”他大咧咧地，手腕轻抖，几十具新的鼠尸已经在他们脚边堆出了一圈残肢断肉，血淋淋的肚肠和器官流淌了出来。
乙炔切割枪是利用氧气的喷射力，形成吸引力而取得足够的乙炔，从而满足燃烧的需要量，而他手中这架小型冲锋枪里的高强浓缩灵质液，经过天选者武器大师的亲自液化，枪管后方挂的那排液囊，只需零点几毫升的供给，就可以维持十几分钟的、这种杀伤力极强的输出！
可是，更加诡异的事情却也在同时发生。那些鼠群只稍稍停顿了一下，从鼠群里慢慢又冒出来几只体型超大的，移到了前面。
只瑟缩了那么几秒钟不到，它们就好像根本看不到同类的惨重伤亡一样，再一次悍不畏死地继续狂扑上来，满眼的灰色动物，满眼的绿色眼珠，闪着疯狂的兽类特有的凶残光芒。
极目望去，四周就像是一片鼠兽之海，一片疯狂蠕动的灰色皮毛的变异动物，正在从远处不断蹿来。
无穷无尽，前赴后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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